《燕宮殺,公子他日日嬌寵》[燕宮殺,公子他日日嬌寵] - 第4章
小七什麼都懂。
她心裏雖酸澀無比,卻還是抬眉笑笑,輕聲問道,「公子想喝魚湯嗎?魏國的魚湯很好喝,我從前總給父親做。」
他大概也覺得就要告別了,竟破天荒地點了頭。
她笑了笑,垂頭走到帳外,低聲問起陸九卿,「公子要吃魚,大人可有法子?」
陸九卿抬眉望了一眼這外頭的冰天雪地,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頭,道,「去稟公子,今晚便能喝上魚湯。」
小七笑着應了,蕭瑟的冬風迎面如刀割,她忍不住打了幾個寒戰。遙遙可見對面旌旗獵獵,那是魏軍的大營。
她心中酸澀莫名,一時想了許多,想到故去的父親母親,想到遙不可及的大表哥,想到自己也就要被埋進坑中,然而就連腳下的大地都已不再是魏國的山河。回過神來腦中已是一片空白,好似方才什麼都不曾想過。
這天又下起了雪糝子,打在臉上又涼又疼。小七轉身回了大帳,換上最乖順聽話的模樣,見許瞻正垂眸細看案上的羊皮紙,那是這三月來燕軍所攻佔的地圖,觸目驚心的一大片。
小七從爐上取熱水仔細沖泡了一壺茶,小心端放到長案一角,說道,「陸大人已命人去捕魚了,公子今晚定能喝上魚湯。」
那人淡淡地「嗯」了一聲,目光灼灼依舊盯着地圖。
她是俘虜,許瞻不願聽她說話,她便也不怎麼說話,做完了活計便安靜地立在一旁。
不管怎麼說,死前能烤烤爐子也是一件極難得的事。
好一會兒過去,那人不知想起了什麼,突然抬頭問道,「你也是魏人,你家在何處?」
小七一怔,隨即道,「父親母親都不在了,已經沒有家了。」
「那你從軍前住在何處?」
她低聲道,「住在舅舅家。」
那人好脾氣道,「來,指出來。」
小七不敢惹他,因而上前在地圖上凝神細細看去,地圖雖粗略,但大梁的位置倒是清晰可見。
她抬手一指,「此處。」
卻見許瞻勾唇一笑,「不出明年,此處便將是燕國的疆土。」
他是要吞併魏國的國都,甚至要蠶食整個魏國的輿圖。
小七定定地望着他,一時胸口發悶,鬱郁難解。
她垂着頭不再說話,那人偏偏要問,「你覺得如何?」
小七順着他的話回道,「公子運籌帷幄,自然所向披靡。」
那人笑了一聲,不再理會她。
帳內一時寂無人聲,她只聽得見自己砰砰亂響的心跳與那人均勻的呼吸聲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,好不容易聽到有腳步聲臨近,接着是陸九卿挑簾進帳,稟道,「公子,魚已捕來。」
小七如蒙大赦,趕緊跟着陸九卿離開大帳。
帳外還是刺骨的冷,魚簍便放在她常去舉炊的營地,裏面是三兩尾活蹦亂跳的金鱗赤尾鯉魚。
燉魚並沒有什麼難,她從前燉給父親吃,後來燉給大表哥,他們都很喜歡。
從宰魚開始,刮鱗,洗凈,下鍋,挖薺菜磨破的指尖還沒有好全,冰涼的水又刺得一雙柔荑又麻又疼。
一抬頭瞥見不遠處有燕兵晾在帳外的戰袍,雖是冬日,但看着已經晾乾了。
她想,她要活着,要活着逃回魏國。
也許今夜便是最好的時機。
她在腦中反覆盤算着,如何放鬆許瞻的警惕,什麼時機出營,要不要偷一匹馬,又怎麼騙得過轅門的守衛,出了燕軍大營該往何處逃,又要多久才能奔至魏營。
沒有一步是容易的,但凡被發現,定難逃一死。
灶台上的青銅釜已經咕嘟咕嘟滾出熱氣,魚湯就要好了,她起身前將酒樽架到了爐子上。
待將小鼎端回大帳,夜幕已經降臨,許瞻正與陸九卿坐於席上閑談。大約是就要凱旋歸國了,因而看起來興緻不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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