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隰有荷華,穿成始皇的女兒》[隰有荷華,穿成始皇的女兒] - 第九十二章 雪下定約(2)
道:「若事情敗露,你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錯都推到我的身上。」
碎雪入窗,帶走了亭內碳火不少的溫度。
看見她這種堅決的神色,張良有那麼一絲的觸動。
「良當竭力而為。」
「若事成,你也不能總住在岳林宮。你去王兄身邊,當他的伴讀好不好?」
「為什麼是我?」
「誰讓王兄欣賞你。」許梔說著,面前這張貌美的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,她忽然就想逗逗他,「要不,你來我身邊?」
……聽了這話,張良差點沒被這口茶給噎死。
他進咸陽宮的時候聽說了不少嬴荷華「驕縱」的事迹。她居然也敢直言想讓他進宮給她當宦官?
張良攥緊了拳,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。
「妄想。」
張良一點兒也不客氣。
在韓非心裏留好印象的機會都給他了,他說話還是這麼讓人生氣。
「死,我也不會進你的宮。」張良續上一句。
又來了,和當初在新鄭如出一轍的口氣。
好氣。
許梔看了看亭子外的雪,已經積了一地,她走到外面的雪地里,抓起亭柱邊上最為鬆軟的一堆,捏了一個雪球。
「不願意就算了,我老師多着呢,不差你一個。」
說著,一下就給他砸了過去。
雪球本來就沒有捏緊,人沒砸到,準確地落到了張良身後的屏風,雪球啪地炸開,不少的碎雪落滿了他的發,而且順着空隙鑽進了他的脖子。
張良冷得一激靈,不停地去撣發上的雪,但越動,就有更多雪往他衣襟里飄。
許梔從來沒看見張良有過這種反應,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起來。
許梔覺得自己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暢快地笑過了。
「嬴荷華,你。」
只見女孩大笑着,如一直靈動的白鹿,在雪地上跑來跑去,想在手上堆積更多的雪塊。
「我怎麼樣?」
許梔再捏了一團,還沒來得及砸到他身上。
她的髮鬢上就簌簌落了一大片雪。
「張良!你居然搖樹。太犯規了!」
但以她的身高想去推一個二十歲的人簡直徒勞無功。
她乾脆一屁股坐到雪地上,誇張地做了個哭臉。
張良害怕聽到女孩這種聲音,他剛蹲下來,還沒哄上兩句,就被塞了個雪球到他衣領中。
「你,裝的?」
「這叫兵不厭詐嘛。」
不知許多許多年以後,留侯張良是否會記得這一個詞——兵不厭詐?
許梔正要把年紀小當個擋箭牌,說自己鬧著玩兒,不過張良卻沒有生氣,盯了一會兒她,也像她那樣笑了起來。
就她想要起身的時候,腳腕卻驀地傳來一陣痛。
許梔一下就懵了,腳崴了。
她心裏腹誹,這,這是個什麼走向?
——我許梔就算是爬,也要維護大秦公主的人設。
可雪越下得大了。
她早前也為了保密,把侍女們都遣到了很遠的地方。
飛霰似花,如夢似幻。
許梔被張良背在背上的時候,時間忽然就靜默了,冬風也彷彿沒有吹了。
只有雪花在飛揚。
她以為她是被誰背了起來?
是張良啊。
許梔哀愁地想,如果這一切都按照歷史的軌跡行走,張良手上會沾上秦國的血,可他也曾在城樓上去拉她,他也曾背起過一個秦國的小公主。
只是出於人性最善良的觸動。
不知道為什麼,也許是冬天太冷了,她感受到了他的溫度。
她鬼使神差地朝張良耳邊問了句:「你恨秦國,是永遠也無法原諒的,那種恨嗎?」
回應她的是和韓非差不多的答案。
「韓,是我的國。」
許梔感到身體里升起了一種很混亂的氣息,深切地束縛了她的思維。
這種叫無力與窒息的感受,令她不禁落下了眼淚。
她知道這是必要,知道這是正確,但她不能否認滅國的實際存在。
人們記得的是留侯張良,是謀聖。化為烏有的是那個韓國韓相府的小公子張良,他的年少與過去又有誰記得呢?
「對不起。」
許梔的眼淚滴到他後頸的皮膚上。
張良一怔,他本以為是雪,他兀自笑笑,「怕了你了。不知道小公主下一句還能說出什麼可怕的話。」
又聽他說:
「不過現如今,我不打算殺你了。」
與此同時,
下雪天的冷也傳到了牢獄。
陰暗潮濕的牢獄的牆壁上支張着如魔爪般的裂紋。
獄卒不客氣地將食盒扔到他的面前,漆盒裡裝的都是些殘羹剩飯。面對這急轉直下的反差待遇,他倒也不嫌,兀自將碗筷端起來,仍舊保持着恰當的風度,開始細嚼慢咽。
不一會兒,一個意料之外的人來到了他所在的這間天字牢獄。
李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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